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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郎是指男的还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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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1页)

除却刚才那反应后,牛泰然再次陷入沉默,他紧闭双眼,脸上沟壑纵横,黑丝中夹杂着不少白发,面中宽翼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憨厚之人,笑时更甚,此时面无表情略显苦相。牢房之中,滋生老鼠,角落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在安静的牢房之中愈发清脆。文知蕴脸上闪现一丝无奈,声音与咯吱咯吱的声音交叉响起,道:牛大人,你觉得你不开口,就一定能保住你的家人吗先不说他们是与你如何承诺,就是下达将百姓活埋这一条命令,就是泯灭人性,罪大恶极。文知蕴摇了摇头继续道:能做出此恶行,你指望他们是什么一诺千金的正人君子吗你死之后,你的母亲妻儿无依无靠,与刀俎下的鱼肉有何分别听到这里,牛泰然紧闭的双眼猝然睁开。文知蕴看到此景,心知自己方才的一番说辞走进了牛大人的心,她继续道:你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残害百姓,我无法救你,也不会救你,但是,如若你如实禀报,我倒是有办法能保你的家人。冰冷的铁链再次发出铛铛的声音,牛泰然的目光钉在文知蕴的身上。他本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自他收到那封密信开始,他就预知这一天的到来。他是官,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人微言轻,上面的指令他不敢不从,出了问题,却需要他一人背锅。京都距离浙州,路途遥远,朝廷运送而来的赈灾粮与药物等,到达同水县时,所剩无几。扪心自问,牛泰然算不上一个好官,但也不至于让一县的百姓无辜死亡,不过就余下的薄弱赈灾粮,只供衙门众人与家眷饱腹。而后那些人又以家人相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儿老母赴死。他没有办法,他也无法反抗。牛泰然的表情与往日不同,文知蕴心想,或许情报有误,牛泰然只是伪装,他不是胆小如鼠,只是善于伪装。牛泰然看着文知蕴一字一句的道:温大人,您说那些人不会保我的家人,我自是相信,不过我自有法子让那些人遵守承诺,用不上温大人为我操心。听到这话,文知蕴嘴角闪现一丝笑意,看来牛泰然已经有些松动了,文知蕴道:牛大人是指你家书案下的那一纸奏疏,还是你藏于儿子房内的那些书信你怎么知道!听到文知蕴所说,牛泰然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文知蕴。我怎么知晓的,你不必知道,你现在只需明白的是,我现在可以毁了那些东西,或者将那些东西送与你背后之人。文知蕴缓缓地道。你背后之人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不过从我口中说出,与从你口中说出,效果是完全不同的。第一次听闻温执这人,是在上面传来的密信之中,密信中所述,温执此人,生于贫寒,长相白净,胆小怯懦,虽高中状元,料定其难以成大器。温执第一次来知县府衙时,自己的三言两语便将其诓了回去,牛泰然当时暗喜,此人却与密信上描述相符,同水县发生之事,或许可以掩盖过去。此时他再看面前之人,内心却忍不住畏惧,他绝非信中所述模样,他的城府很深,家里藏的那些东西,他从未向外人透露,而眼前这人,却能准确的说出其位置,他到底是何人,他的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到这里,牛泰然心中再次颤栗。牛泰然道:温大人真能保全我的妻儿老母吗文知蕴道:自然。那我如何能信得过温大人说完这句话,只听眼前这位温大人笑了一声,而后牛泰然便听到让他这辈子最畏惧的一句话:牛大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与我谈条件吗。当然他这辈子马上也要走到了尽头。牛泰然第三次闭上了双眼,他嘴角抽搐,身体有些许抖动,随后缓缓的开了口:既然温大人已知背后之人是谁,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如若之后需要我作证,下官自会如实交代。好。今日我审问牛大人之事,若卫将军问起来,便说你被我感动,良知发现。文知蕴道。若是说了出去,我便不能保证答应牛大人的事。好。房内安静了下来,牛泰然觉得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突然再次听到了温执的声音。不过牛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你牛泰然本以为面前这人会问幕后之人相关的问题,可是等到温执开口之后,他脸上的讶然的表情出卖了他。他听到温执平静的问他:你在下达将百姓活埋的指令时作何感想作何感想悲伤不忍麻木无可奈何未等他开口作答,下一秒却见温执拉开了牢门,走了出去,独留牛泰然一人思考那个问题。文知蕴很清楚的记得,她的父亲文致远,体恤百姓,爱民如子,为官多年,在百姓心中的口碑极好。如若在同水县的是他,这等埋人之事,万不能发生,他必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全这些百姓的性命。很多时候,人与人的差距真的很大。卫楚泽关上牢门后,倚坐在不远处的狱桌之上,既然温执不想让旁人围观,那就让他单独审讯。他虽好奇温执如何审问,却也没有上前窃听,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他既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便等到他说的那一天。文知蕴迈出牢门,恰好与不远处的卫楚泽目光相峙,她告知卫楚泽审讯的结果,卫楚泽却并未感到惊诧,她知他早已猜出幕后之人是谁,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没有问自己用何种手段问出了答案。而后突然卫楚泽开口道:走了,回家吧。他看到温执听到这句话后顿了一下,虽只一瞬,却无法躲开他的双眼。卫楚泽回去的路上,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当时脱口而出了那么一句话,回家吧那么普通的一句话,却在他的生命中缺席了很多年,可是他却对一个不知底细之人恍然的脱出而出。而那人却如同他一般,表现出同样的陌生。自衙门大牢归家的那段路,文知蕴的心中竟然很平静,她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同样茫然不解,那个父母双亡后,在世人眼中,对家这个字眼讳莫如深之人,为何突然在自己面前说出回家吧这三个字。她知他的痛,更理解他心中的苦楚,所以她才更加的不解。回去的那段路,距离很短,却因二人各怀鬼胎之人显得格外漫长。卫楚泽不愿做那偷听之人,回到家后却后悔了,什幺正人君子,什么尊重别人的隐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后来他也确实没忍住前去大牢问了牛泰然,结果自然是没问出什么,反而被一堆良知发现,内心被感化之词,让自己再次反省:自己要做一个正人君子。解决了人证,也有了一些物证,文知蕴与卫楚泽自是要抓到幕后之人的把柄,向那幕后之人问责,自那日夜探梁儒府宅后,卫楚泽便派人守在梁儒与聂修伟的府宅外,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果然如他们所料,当天晨光熹微之时,击西便从聂府看到一只信鸽放出,击西将其击落,即刻汇报给了卫楚泽。卫楚泽打开密信,看了一眼之后,便冷笑了一声,聂修伟果然是与京都之人那人报信,卫楚泽怕打草惊蛇,并未阻止信鸽,他重新将密信塞回,放了信鸽。他需要的是得到京都那人的回信,他继续让击西盯着聂修伟。第三日傍晚,城外树林,天色暗沉,寂静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飞鸟的嘶吼声,空中一信鸽垂直掉落。小院内,有人略过,未闻其声,只余一匆忙的背影,卫楚泽盯着击西手中的字条,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伸手触碰字条,却感受到了夜晚的寒冷,他缓缓打开字条,加速的心跳逐渐平息。那字条上的字迹,与心中那人的却不吻合,卫楚泽沉默半晌,将字条放于桌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字条,过了片刻,卫楚泽道:击西,将信鸽放归,莫要引起怀疑。击西做事十分谨慎,卫楚泽不过是随口一说,待击西走后,卫楚泽脸上却露出苦笑,那人似是非常谨慎,隐去了平日常用的笔迹。即使他隐去了自己的痕迹,难道自己就猜不出他是何人了吗砰砰——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卫楚泽的思绪,随后屋外传来婉转的声音:卫将军,下官温执。得知门外之人是谁,卫楚泽匆忙将身上衣物整理济楚,清了清嗓子,响亮的道:请进。自那晚二人一同归家,这几天不知为何卫楚泽好似在刻意避着自己,平时无事也就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特别想见到他。方才自己看到击西急匆匆的背影,料到是京城之人来了消息,这才敲响了卫楚泽的房门。文知蕴推开门,第一眼便看到卫楚泽正襟危坐,文知蕴自觉没有哪里得罪了卫楚泽,因此,看到卫楚泽并不心虚,问道:卫将军,可是有了消息卫楚泽也不隐瞒,道:嗯,背后之人回信了。那人刻意隐去自己的笔迹。卫楚泽停顿了许久,文知蕴安静的看向他。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终于再次想起说话声。有些事情做了,总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