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也想出分力……为了守住南境(第1页)
李鸿卓沉声下令:“方才出手的所有人通通站出来!立刻给两位娘子道歉赔罪!并剥去军中所有职务、罚俸一月!” 说完后,李鸿卓又向前走了两步,抱拳躬身,对夏宁道:“夏夫人训得极对,自东罗攻城之后属下处置不当,此为第一失责!属下犯事、上官同责!此为第二失责!待将军回程后,属下会向将军呈上请罪帖!” 有了李鸿卓做出表率,几个男人也纷纷向两人妇人赔罪。 态度还算诚恳。 两个妇人站在一起,挨打的妇人仍有些畏惧,甚至都不敢看他们。 夏宁转身,目光温和的看着妇人,柔声问道:“匕首还在你手中,他仍旧任你处置。” 妇人惊慌似的回了神,双手把匕首递还给夏宁。 望着夏宁的眼中皆是感激。 “谢谢兖南夫人……” 夏宁挑了下眉,伸手接过,又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是愿意继续留在这儿救死扶伤,还是要家去?或是愿意换一个环境,去兖南乡?” 她问的是你们。 而非单是受辱的娘子一人。 方才出手护着的妇人看了眼身边的娘子,询问:“刘家的,你怎么想?” 被问及的娘子咬着唇,想了片刻后才回道:“我……我还有一些怕……但我……不、不想走……”她抬起脸,眼中积攒着水雾缭绕,“我在南境长大……我家那口子……我爹娘也世世代代在南境讨生活……他们、他们虽不好,但……我也想出分力……为了守住南境!” 一旁的妇人抬起厚实的手掌,在她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那就一起留下来!今后跟着姐,姐护着你!” 瘦弱的小娘子愣是被拍的身子晃了晃。 夏宁看着她们,忽然笑了。 似残雪消融,春色艳艳而至。 她抚掌道:“好。” 她笑着道,”这当是巾帼不让须眉!” 更让在场的所有将士臊红了脸。 围观的将士被李鸿章打发各自干活去了,他与夏宁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再次登上城墙值守。 夏宁今晚不急着上去,特地留下来同今日来的妇人交代几句。 方才之事,她们起先只觉得唇亡齿寒,却未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帮她们! 自然而然对夏宁多了份崇敬之意。 人人都认真听她说话。 “今日之事我能帮你们,但今后还要靠你们自己。”夏宁看着胖妇人,赞许道:“今晚你愿意护住她,今后亦不可忘今日挺身而出的勇气。女子处世艰难,唯有女子之间互助,唯有自强。” 她们似懂非懂。 她们本不懂女子,虽生来贫困,但家中有父兄,有姊妹,她们选择来军营帮忙,有妇人是为了能去兖南乡安稳度日,也有妇人是为了能够守住南境。 却没想到…… 才来了一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兖南夫人说女子处世艰难,可她们是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才觉得艰难…… 互助她们能懂,不就是互相帮助。 可自强又是何意? 要变成像兖南夫人这么厉害么? 可又有多少人能变成她这样的,长得漂亮,又有身段,甚至连军营里的将军都能呵斥住。 有妇人不懂,也有妇人似懂非懂。 夏宁笑了下,也不在意她们的反应,“我不过这么一说,不懂也不必细想。” 倒是夏宁的好脾气让她们的胆子大了许多。 有个妇人开口脆生生问道:“听说、兖南夫人,有、有一支娘子军……俺……俺也想学点……三脚猫功夫,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教教俺?” 她用手挠了下鬓角,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 在南境长大的妇人,风吹日晒的肌肤黝黑。 脸颊黑红。 笑的憨厚直爽,那双眼睛亮极了。 黑夜也无法遮盖住。 夏宁刚要答她,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婶娘们中气十足的喝声:“此等小事了劳动夏先生,我们来教!” 裹着笑意传来。 夏宁寻声看去,只见四位婶娘英姿飒爽的走来,头戴盔甲、身着铠甲,手持红缨枪,一步一行,气势如虹。 毫不输给那些将士。 夏宁打量了一眼,笑着问:“婶娘们这是从哪儿拿来的装备?” “这不是有些个重伤的躺着起不来的人吗,我们就向他们借来用用,”婶娘们嗓门洪亮,“有些个臭男人不知道多久没换洗袜子衣裳了,连着盔甲都是一股馊了的闷臭味。” 言语间却听着不太友好。 显然是她们也知道了方才的争执。 这些话都是说给躺在那儿的‘病人’听的。 夏宁笑了笑。 一位婶娘走近两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道:“夏先生的魄力、英气不减当年!方才那一段令我想起了咱们前几年在兖南乡刚组起来娘子军的时候,那会儿我就想着,打活到这个年纪,就没见过像夏先生这样的娘子!”23s.com 三位婶娘连声应和,就这么开始了追忆过往。 夸得夏宁颇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挑眉问:“那什么,婶娘们,我方才不比当年更甚么?” 婶娘们齐齐看着夏宁。 也不知是谁没先绷住,笑了起来。 最后笑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 身后的那几个妇人却有些摸不着有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们在笑。 夏宁拭去眼角渗出来的湿漉,问道:“婶娘们这是准备要上城墙去?” “是啊,呆着也闲不住。” “只是春花丫头还睡着,今晚怕是不会上去了。” “她那胳膊,没个三五日怕是难好。” 夏宁叮嘱了声,“婶娘们去城墙上务必小心,切记不可逞强,春花的事不必挂心,谢先生已经看过,应当无碍。今晚我晚些上去,到时候就不特地与寻你们了。” 婶娘们一一应下,结伴离去。 夏宁有叮嘱几个妇人,“过会儿你们得空了也抓紧时间歇息,今晚若还有偷袭,肯定后半夜有的忙的时候。还有,”她朝着那间小屋子看了眼,“等谢先生醒了,记得提醒他老人家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夏宁并不急着上城墙。 而是寻了个灯笼,沿着外城墙走了一圈。 王发跟在她后头,起先有些心不在焉的,只听见他嘀嘀咕咕念叨着‘自强’,后来又不敢跟着夏宁太紧,似是对她今日当众发威后,仍有些顾忌。 毕竟—— 她连李副将军都敢直接训。 身后又那么厉害。 自己今日也被她私底下训了一回,生怕再惹了夏宁不快,被毫不留情的收拾一顿。 夏宁本来还不在意王发的异样。 只是此时夜深人静。 他的脚步声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又急急快走两步,听着夏宁极其不适,干脆停下来,转身看他:“有什么话直接说。” 她猝不及防的停下。 王发埋头走的认真,几乎一头撞上夏宁手中的灯笼。 “夫、夫人!?”他一脸惊恐不安,甚至还后退了几步,“属下冒犯……” 夏宁无奈叹息,“说话。” 见夏宁表情并不骇人,王发才敢往前走上两步,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是崇拜的光,“属下也识的几位京中的深闺小姐,却从未见过像夫人这般娘子,更不曾从她们口中说出像夫人今晚说的话!” 深闺小姐如何? 她又如何了? 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有什么可比性? 如果她也长在深闺之中,受父母疼爱、兄弟姐妹和睦友爱,她怕也是这人口中的‘深闺小姐’。 她轻笑了声。 王发不解,“夫人、觉得……属下说的不对么?” 夏宁摇了下头,眼神平和,隔着灯笼昏暗的光,看着眼前的人,“你想说的就这些么?” “还有您说的自强——” 夏宁笑了笑,轻柔打断他的话,“我这些话,不过是跟着先生学来的,我也只是搬来摆弄一下。”她提了下灯笼,照亮前方的路,“前面还有不少路,得赶紧看完上城墙。” 夏宁抬脚继续往前方走去。 显然没有继续等他的打算。 王发愣了下,三步并两步跟上,挠了下脑袋,憋了半响,才问了句:“夏夫人,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啊?” 夏宁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她不好为人师。 虽然婶娘们称她一声先生,却从不会追着她如此刨根问底。 她们只学自己分内该学的事情。 偶有玩笑,也是点到即止。 便是在带着春花的时候,她费的心思也不多。 可这会儿,她却头一次后悔,方才在屋子里时就不该提点他。 她语气冷了些,“知道说错了话就闭上嘴。” 王发果然不再多说一句,除了情绪有些低落外,夏宁耳边倒是安静了许久。 这一夜,东罗再一次夜袭。 之后连着三夜,东罗每夜都会派人前来夜袭。 一次比一次人少。 南境将士应付的愈发游刃有余,且白日里还能好好休息一日,也不似从前那般慌乱,受伤的将士也越来越少。 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李鸿卓从内城请回来的军医及两位大夫也赶到了外城。 谢先生得以歇下来,一口气足足睡了一日一夜,夏宁知道后吓得白天都没敢回去歇息,只守着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