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断桥(第1页)
宋时渊可不就是一个草芥人命的卖国贼吗?我轻扫屋内,有些人没敢看我,有些人满心坦荡。“守在这里,也有被攻破的可能,”我扭头看了眼大都督,“我们的士兵在这一路上已经损失多少了?”他皱眉:“三万。”将近过半。我心一沉,闭上眼,收去严重痛色。“那与其守在这里,不如替城中人破局。”“哦?”陆绩大都督好奇地看着我,“这局,如何破?”“王爷的军队据此并不遥远,”我伸出手指,“只要跨过这个山,便能支援我们。”“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可以先过桥,只朝着东门攻入,能破开一个口子是一个。”“这样就能给城里的人创造生的机会,也给城外的人,包括中后军,一条驰援的路。”众将士一言不发,我倒是不着急,手搭在桌台边,一下一下敲击着桌角。“这样太冒险了,”有人犹豫开口,“万一还把黍州送出去了怎么办?”“现在再等也是这样,”我摊手,“到时候王爷的军队来了,人家的军队也齐了,城中人也都困死了。”“先到是攻,晚到也是攻,不如领兵出击。”我一顿诡辩后,不少将领暗自点了点头。那就好,就怕你们都不同意。“身前一身戎装,身后也是甲胄裹体,总比什么都没做好吧。”“我同意。”慕容斐走到我身旁,一脸凛然。“我也同意。”“我不想躲在这里,我也同意。”……渐渐地,出了宋时渊外,几乎所有人都应下了。他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那几个字的:“我,同意。”出了营帐,周遭都是磨刀霍霍声,士兵也不愿屈居于此做逃兵。“你有把握吗?”慕容斐转头看我。“有,”我点点头,“但不多。”“但是如果再不出兵,等到朱奂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就是真的输定了。”慕容斐颔首。宋时渊和大都督来前线的路上,暗自里不知给敌军送了多少情报。陆绩说在来的路上几次被伏击,敌人好像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埋伏,害得他们几次损失惨重。他怀疑军中有细作,但苦恼一直揪不出来。“苍夷几乎是有目的地伏击,但主要兵力也都聚集在对岸了,好在我们一路上拿下了那些援兵,不然光靠这个营地,完全没办法胜。”我皱紧眉头:“而且刚刚宋时渊也派了信人出去,若不是被我瞧见,估计没多久朱奂就知道你我在这里了,届时他连夜赶来把我们按下,我们就真的逃不掉了。”“所以这一战至关重要,如果战败了,可就功亏一篑了。”慕容斐抿唇:“那只能,背水一战了。”我与他站在一众手提长刀的士兵面前,一眼就能看见不远处摇晃的木桥。黍江这座大桥已经修筑很久了,一个又一个士兵踏过,它已摇摇欲坠。军队很快整装,我与慕容斐不但带来了援兵,还将后军的许多粮草运送来了。算算十日有余,城中不知是什么情况,兴许还能靠着城里的物资堪堪维持一段时间。在敌军攻打黍州之前,我们必须把粮草送进去。骑兵与马车缓缓行过大桥,黍江湍流急促,跌下去一块石子儿便能瞬间不见踪影。大浪拍在木桥上,车马紧张,让人都握紧了手中兵器,紧张渡河。“别怕。”慕容斐低哑的嗓音在我耳边炸开。他轻轻拽过我的衣袖,将我拉得离他近了些。我如黍江般躁动不安的瞬间被他安抚,似乎有一层轻柔的羽翼盖在我心上,让我也有了些信心。我转头看向身旁这个时刻沉着的男人。至少不论前世和今生,选择相信他,都不会是一件错事。我本以为此生将是孤立无援地背负仇恨的苦旅,谁知阴差阳错窥得了他的一方真心。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都过于习惯了,也难以割舍了。慕容斐的手背与我的手背不时贴在一起,轻轻安抚着我的情绪。如果这次战争大获全胜,回去以后,我想回应他那份情感。一路上的几次死里逃生,他都在我身旁,我实在想不出再沉默的理由了。想到这里,我的脚步愈发坚定起来。站吧,为家国大义,也为儿女情长。齐军渡江没多久,后方就传来消息说,那座大桥断了。士兵们人手一个馒头,正在做着战前最后的补充。慕容斐和我相视一眼,我咬下一口馒头,细细咀嚼。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因此慕容斐命人在渡江后把木桥偷偷砍断,为的就是逼迫他们上战场,绝不能当逃兵。听到这个消息的宋时渊和江红玉显然意外。“什么?”宋时渊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周遭士兵马上让开一圈。只见他眼圈发红,眼底尽是不悦与畏惧。“怎么可能?那座大桥怎么会突然塌了?”宋时渊松了手,士兵跌倒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略带不满地看向他:“那桥年久失修,塌了就是塌了。”宋时渊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江红玉,很快,又一眼瞧见了正蹲在一边吃馒头的我。他大步走上前来,生生将我拽起,那张气红的脸与我近在咫尺:“是不是你干的!”我拧眉。这家伙怎么还疯狗乱咬人呢?正当我准备挣脱开时,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突然伸入,拉开了我们两人的距离。慕容斐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护在身后。“都是齐军的士兵,莫要血口喷人。”宋时渊见了慕容斐,再大的怒气也只能压下。他脖颈上青筋皱起,一双眼睛瞪圆,长时驻守边疆导致得眼中红血丝一片。我更加他都快把牙咬碎了。“我一个妇人,”我探出头来,有慕容斐挡在面前,显然肆无忌惮了不少,“怎能把桥弄塌了?我又为何要弄塌啊?”宋时渊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隐隐觉得我在和他作对,便认为所有让他不好过的事情都有我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