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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第1页)

不怨恨。就是有些遗憾。这几年来,民生凋敝,贫者益贫而富者益富。臣与父亲却春风得意,太过于自负,顺风顺水却不懂得收敛。对于寻常百姓,心中实是惭愧。此去边北,臣不光不怨,甚至有些庆幸,一切还算及时。宗圳回头面向绍汋朗声说道。绍汋听到他这话,扫了心中沉闷的阴霾:小侯爷说得透彻,我便放心了。已经是深夜了,绍汋从宗圳那儿去了件厚羊羔毛做的披风就会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凑活一夜,到了明日,就真真是分别了。她一直在黑暗里睁着眼,视线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不怨恨就好。好似完成了一件大事,看着宗圳去边北,虽是救了他,但她一直觉得委屈了他。如今亲口听了他的想法,虽然知晓日后二人相见很难,但心痛是痛的,却卸下来了好大的担子。她觉得有些累了,紧绷的心放下来后心力交瘁的那种累。恍恍惚惚,似梦非醒,待到双红唤她时,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绍汋怀揣着离别的情绪,萧条地下了马车,旭日东升,她的心情并没有像云开日出一样开朗。她看到宗圳也在不远处望着她许久,二人就这样定着,谁都没有向前一步,谁都没有唤谁。该说的话,昨儿个都已经说了,绍汋怕走上前去,再忍不住离别的酸楚,落了难堪。也觉得再说些什么,反倒徒增痛苦,恰好随身带了一只白玉笛子,便让双红送了过去。回想起几个月前宫宴合奏的情形,终是没有向前,转而回到了马车之上。小侯爷,这笛子是公主让奴婢前来送予您的。双红走到了宗圳跟前儿:小主还命奴婢传话,边北萧瑟,好玩意儿少,侯爷若是不嫌弃,闲来无事时可把玩一下,定要多加保重身体,她等着看您成大事。宗圳看着手中的那只笛子,抬头看到绍汋正掀了马车帘子朝着这儿看。便举起了手中的笛子,遥遥的朝她颔首示意。转头间,便踏上了万里之路,走进了茫茫风雪之中。至此,关于前世,全部都结束了,至于之后路在何方,日子怎么过,就要看命运这只反复又无常的手,将路怎么铺了。绍汋回到宫外小院,她虔诚跪于佛前,眼眶皆红:望佛祖保宗圳昭绝境中溯流而上,长乐永康。黄经之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她,他知道她那一双清澈的双眸里藏了多少惦念与牵挂。很久后,就得黄经之站得腿都要发麻了,却听绍汋到:到真是许久未见黄大人了,这段时日,大人辛苦了。黄经之苦笑一声,他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过是递了封折子,似是而非地演了出戏罢了。他心中对宗圳升起来无比的羡慕,他虽去了边北,但他却得到了殿下的庇护。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虽长在皇家贵胄,却没沾半点铜臭,反而将这世间事儿,看得极为通透。这京师,又何尝没有将他困住。您才是辛苦了,虽未见您,但想必您心中的焦虑与不安肯定不少。黄经之走进了屋里,轻轻说道。平白当了恶人罢了。绍汋自嘲的笑了一下。绍汋叫平绿儿送了壶茶,走到了桌边儿坐下:大人,您也来坐下喝口茶。绍汋抬头的一瞬,黄经之这才看清她眼底的红丝,他看了她片刻,略一拱手说:今日就不坐,臣下想着昨日小侯爷出城,便有些担心殿下。现在瞧了一切都好,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不打扰了,您好生歇一下吧。月朗星稀,起寒风清,走马西去。十几年前,汝阳王去世后,当今圣上为平定藩王叛乱,将原本镇守在河西的官兵东调,抵御了叛军。不想这样却导致了西北的防御陷入了空虚,北边的蛮人趁机卷起了西北的疾风骤雪,犹如猛虎出了山林子,一路狂飙东进,所到之处,烽烟四起,哀鸿遍野,尽取了陇右之地。在昨日渭州太守陈其磊得了消息,宗小侯爷今日会到达渭州,于是便领了大小官员早早地在城门口恭候。不知不觉天儿已是极晚,陈其磊站在城门外,正要领着众人离去,只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片刻之间,一名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陈其磊抬头张眼眺望片刻,只见苍茫的暮色里,一大堆人马向着城门飞奔而来,马蹄踏过之处,纷纷荡起迷离的沙尘,在阵阵狂舞的黄沙中,那队人马便来到了他的面前。马风扑面,为首的男子身着便服,虽然风餐露宿略显狼狈,但衣袂飘飘,气度不凡,想必就是宗小侯爷了。宗圳翻身下马说道:路上耽搁了几个时辰,让各位大人久等了。小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才是辛苦了,快进城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您了。陈其磊打着官腔,将一行人迎了进城。西北苦寒,民风彪悍,这地儿的官员自然也十分豪爽。宗圳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此刻一点儿也不想连日赶路的人。喝到兴头上,他起身将杯一举:我敬在座儿的大伙一杯,今日让大家久等了,我先干了!说着他仰头己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路的风寒顿时被驱散了去。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将酒杯举过头顶,在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后,都把杯底转下亮过来相验。就在这时,只见一人,脸上似笑不笑地举着酒杯,走到了宗圳跟前儿站定。宗圳略带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只见他对着宗圳笑道:小侯爷,在下敬重您的才学,在我看来,您是个雅官,所以不太明白,在这西北边塞,您要如何做这个雅官。陈其磊蓦地出了一身汗,心下暗想不好,其他的官员将领们皆也呆若木鸡,众人忐忑不安地等着这位京师来的小侯爷发作。宗圳淡淡一笑,说道:谁与你说,我是来做雅官的。难不成我人都到了,但圣旨还没到这渭州吗袁滔早就听说过这位小侯爷,自然也知道这段时日京师的那些传闻,这位爷此番前来,说是调任,实为贬斥,心中便隐隐有些瞧不上。话音还未断,他的左右眼就各挨了一拳,身子也踉跄了一下,脸上顿时变了色。没想到这位小侯爷突然翻脸,身手还十分了得。袁大人,我敬佩你的为人,也服气你的胆识,说出了不少人的心里话。我从前在京师见过你,也听说过你,今日酒席上我且不与你计较,待到了正事儿上,就别怪我给你难堪。袁滔起先过来时,脸上还带着讥讽的冷笑,在挨了拳头后,脸色愈发苍白。而听了宗圳这一番话后,竟呆若木鸡,只死盯着面前的这位爷。陈其磊连忙站起拽过了他,拉着赔礼道:小侯爷见谅,这劳什子的不胜酒力,喝点儿就多,说胡话呢,您别和计较。陈其磊说着拍了拍手喊道:开戏了开戏了。然后顺着扯着袁滔,往他的位上走。须臾,歌女舞女进来,五光十色,灿烂夺目,好似东方无限绚烂的朝霞。宗圳没有陶醉在这歌舞生平中,只是面对着这些女子,不由得想到了那位,不知她在京师如何。他手摸了一下怀里的笛子,看那歌舞有些索然无味,更没了兴头喝酒,便起身告辞离去了。在京师,因为要上早朝,早起便成了习惯。这段日子以来,连夜赶路,风餐露宿,已是累极。昨夜又吃了酒,所以宗圳睡醒起身时已是日至中天。连日的疲惫加上昨日又出了酒,宗圳今天本来不想出门了,可是那陈其磊派人来传了话,说是有位将军巡视时围剿了一队蛮人,今日回城,他不好不去,便洗漱了一下。刚出门,便看到陈其磊带着昨日的那个将军袁滔,恭恭敬敬地在门口候着。见他出门,连忙迎了上来,袁滔略一拱手说道:小侯爷,在下昨日吃了酒,满口胡言,您莫不要和臣一般见识。他赔礼得不情不愿,宗圳也不乐意听,随便地摆了摆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在去都护府的路上,遇见了那位俘虏蛮人的将军。只见城里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皆在城中的大路两旁迎接,在城里百姓的千呼万岁中,那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高兴,酣畅淋漓。待到了都护府,那将军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内堂,一进门,就把外袍扔向一个小厮,随即嘻嘻哈哈的坐下。陈其磊朝那个将军挤眉弄眼的提着醒,他才佯装刚刚发现坐在上坐的宗圳起身行了礼。这将军名叫李锋,他其实在半路回城时,就收到了传信儿,知晓了昨日袁滔的那档子事,他便一边瞧不上袁滔,一边想给这个京师儿的公子哥一个下马威。到这儿不到一日,宗圳便看出了这边北的官员们皆是勇气有余,纪律不足,一个个都是难啃的茬子。但他宗圳可也不是个善茬儿,治起人来可不会是手软一定半点儿的。